球門底線後的視角》「前往3842所學校頂點的途中」：關於日本高校足球與留學生（二）

前陣子，勁球網採訪了剛從中國回來的台灣五人制代表隊選手王琨崴，請他分享了這趟短暫的旅外行時，王琨崴提到，球技不是最難的，生活才是最困難的（文章連結在此）。

對日本足球留學生來說，也是一樣的狀況。

語言之外的「語言」：社會、文化、空氣

不管是到哪一個國家，甚至是同樣講語言的中國，總會因為更深一層的「語言」—文化、地方風情、人與人之間相處的眉角，遇上許多煩惱與困難。特別是在有許多「盡在不言中」的日本社會，小至平常下課的打屁聊天，大至在團體生活的平衡，留學生都需要去適應，甚至得閱讀空氣。就像大家的高中生活一樣，有些人總是能結交到同伴，很快獲得大家的認同；有人是讓自己變強、保持自己的步調，甚至會運用自己的留學生身份來遠離一些麻煩的人事物。但總有人會因為這道深層的「語言」苦惱，間接影響到自己的課業、足球，以及對於人生、與他人相處的心理狀態。

好像很快就天黑了：緊湊的每一天、人與人的相處課題

我常會聽到，大家談到喜歡日本競技社團的理由，是因為日本運動社團的學生也要顧好課業，不會因為練習而犧牲課業。對於有小孩在踢球的台灣家長來說，「課業＆愛好」的平衡，是永遠的煩惱。特別是近年，針對現行的體育班制度，大家總是討論非常熱烈。但大家不知道的是，其實日本也有學校，會採用類似體育專班的編班制度。像是曾就讀曉星國際高校的劉炫瑋就說過，自己班上的同學，都是運動社團的部員。大家總是推崇的普通班，也要看學校、足球部的安排。另外，所謂日本的「文武兩道」生活步調，其實會更加辛苦、更讓人喘不過氣。

「大家都以為，像長崎總合科大附屬高校的足球部，是特別編製的班級，學校有文理混合科、地域商業科、工程科、運動管理科。除了運動管理科，很多部員都是到運動管理之外的科別上課，下課後到球場練習。生活很緊湊。」

過去曾在長崎總合科大附屬高擔任教練的陳彥夫提到，足球部部員早上要參加晨練，然後回到宿舍吃早餐更換制服，到學校參加正常的課程，下午四點多再到球場練球，加上吃飯洗澡，到七點之後才是自己的時間。每所學校狀況不同，但大多都是這樣緊湊的日程。長崎已經算是課業比較沒那麼重的學校。如果是那些偏差值（日本看待一所學校程度的指標數據）更高的高中，課業的難度與要求，一定更高。

跟著一般班上課的留學生，就得面對日本的文言文、歷史等科目。這些不是說日文好就能搞定的科目，畢竟語言好，跟念那個語言的文學，是完全兩回事，更不用說包含文化歷史層面的科目。另外，用日語的化學、物理，各種轉換成片假名的術語，也是一個考驗。

生活步調快、不同語言的學業、加上身處異國，這種因為生活環境帶來的緊繃感，可能會是一般日本學生的好幾倍。日本高校的運動競技社團，是一個人與人非常靠近的環境。每天在學校會遇到，有些人還會同班，下課一起練習，如果還加上住學校宿舍的話，是非常濃密的相處狀態。

這樣長時間的相處，的確有很大的機會，彼此互相扶持，成為很好的戰友。也有可能因爲隔閡、衝突、連鎖的誤解、使人漸漸感到厭煩與封閉。日本的體育社團，有些學校已經漸漸往像是俱樂部的形勢發展，有些還是偏向那種傳統形式，就是上下關係明確，學長主導一些日常事務的氛圍。最難的，始終是在人與人的關係。

只有「集大成」的一年：關於正式賽事的登錄規則

對於留學生來說，還有一個必須「等待」的關卡。

依照國際足總的規定，若非特殊狀況，各國協會、俱樂部不可登錄未滿18歲的選手。日本高校足球部會參與地區聯賽，所以選手也要在JFA協會進行登錄，加上日本高校足球事務局，其主辦的大賽，基本上也是沿用協會的登錄系統。在國際足總眼中，日本高校足球等同俱樂部組織，要求高校足球也必須遵守這樣的規定。所以，從2020年開始，來到日本，想要踢球的留學生，都必須等到18歲，才能在正式大賽出場。這讓留學生變成只有到高三，才擁有被登錄到正式大賽名單的資格。這種因為規定而無法上場的狀態，留學生要持續地忍耐，還得祈禱自己高三的時候不會遇到重大傷病，並不是段簡單的過程。

只要有經歷，人一定會有成長，特別是青春期的高中生。但每個人所經過的道路不同，也許是充滿歡笑與眼淚的旅程，或是苦悶與不斷自我懷疑的時光。我想這不是旁觀的大人，用一句「這些都是成長的養分」，就能簡單帶過的歷程。

即便如此，還是有年輕人想要到日本，一邊留學，一邊持續自己的足球人生。為什麼會選擇日本足球留學，我聽過幾個原因，第一，相較歐美，日本距離比較近，對家長來說比較安心，真要發生什麼事，飛三個小時就能到了。第二，台灣其實有一種對日本運動風氣的憧憬想像，也有一些人是受到這樣的氛圍影響，產生想要去挑戰的念頭。第三，近年日本足球在國際上有一定份量，代表日本整體足球水平有一定強度。

我想不管是哪一個考量，都不斷指出一件事，就是台灣的足球環境，是一個還沒辦法讓大家感受到，可以安心挑戰、讓自己可以變強的地方。這是我們這些大人需要面對的責任。

（未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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